鸟的正义
小时候,家乡基本上保持着原始的自然生态。村后是青山连绵,溪水潺潺;村前是田野叠翠,树木葱茏;村中,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又高又粗的槐树、椿树比比皆是。这样的环境,给鸟类生存繁育提供了十分优厚的条件。那时,家乡的鸟类特别多,有些鸟你都叫不上名来。到了夏天,或丽日蓝天,树影婆娑,或朝风暮岚,云卷云舒,时时可闻鸟唱虫鸣,随处可见树上大大小小的鸟巢。
鸟多,引出鸟的话题也多。我那时经常听到老人们讲鸟的故事、鸟的传说。其中有一个故事说,黎鸠是“胡不腊”的舅舅,这对我印象太深了。
黎鸠,“胡不腊”,是当时家乡数量比较多的两种鸟,都是候鸟,也都是益鸟,每年春末夏初与家燕前后脚从南方返回。黎鸠,全身乌黑发亮,纺锤状的体型,看起来特别健美,招人喜欢。然而,它招人喜欢不光因它长得美,还因它特别勤奋,通人性。每当麦收大忙时节来临,只只黎鸠在黎明时就会在村子上空穿梭盘旋,冲着各家各户“黎钩儿、搭钩儿”地可着劲儿的啼叫,催促人们赶快下地干活。它们像一个个忠于职守的值勤员,不辞辛苦的给庄稼人帮忙。麦收完毕,大忙时节过去,就再也听不到它们的啼叫声了。它们就是那么懂事儿,那么乖巧,成为庄稼人的好帮手。
“胡不腊”,这种鸟的名称是我家乡人们的叫法,不知它学名是什么。它的长相与颜色和麻雀差不多,只是比麻雀体型大。“胡不腊”这种鸟,比起黎鸠有点儿傻,它的巢大多就搭在较矮的树上,不像黎鸠在那又高又大的树尖细枝上搭窝。因此,“胡不腊”成了我们那帮孩子掏鸟的主要目标。
回想起童年那时节,我绝对应划入“小玩儿闹”之列,一天到晚地摸鱼、玩水、抓蛇、逮蝎子、捅马蜂窝……最让我悔恨的是掏“胡不腊”幼鸟,让多只育儿的大“胡不腊”饱受失子之痛。也正是因为掏“胡不腊”,让我受到鸟儿给我的教育、教训,使我终身难忘。
那是一天烈日炎炎的中午,我吃完午饭就摸进了一处叫“王场墙东”的柿子园。那里一颗柿子树上的一窝“胡不腊”小鸟我已经盯了好几天,正是掏抓的好时机。因为我要独享果实,所以没告诉任何其他小伴儿。午休时间,地里一片宁静,我悄悄溜到那棵柿子树下,又看了看两丈多高树枝上的“胡不腊”巢。四只毛茸茸的小鸟都在窝里头朝外趴着,小脑袋还不断地耸动。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猎物,我很是高兴。说时迟,那时快,我纵身一窜就跃上树丫。这时,隐身于树冠中的两只大“胡不腊”突然惊叫起来。随着我的身体不断上移,“胡不腊”叫声越发显得急促,显得慌乱,不停的看着我来回乱飞。当我爬到距鸟窝一米高时,“喳喳喳”、“喳喳喳”,那叫声已带着凄厉,显着惨烈。两只大“胡不腊”已知大事不好,大祸就要来临,拼命发出声嘶力竭的悲鸣。顽童就是顽童,我对此种场面根本无动于衷,继续向着鸟窝攀爬。就在这时,意外情况出现了,在不远处地边上大槐树上搭窝的两只黎鸠“离钩”“搭钩”地叫着冲我飞了过来,那叫声中明显带着警告,带着震慑。对此我仍然没当回事儿,心想,你黎鸠瞎叫唤什么,我又没掏你的巢,我还是照常往上爬。当我眼看快要抓到小鸟时,我的头已从“树膛”中暴露出来。这时,万万想不到的情景发生了。随着“起钩、打够”刺耳的愤怒叫声,两只黎鸠先后向我脑门冲了过来。它们采取的是一条居高临下的v型攻击线路,先是敛翅俯冲,在接触我脑门的一瞬间,连啄带搧,接着展翅跃起,然后再选择新的攻击起点,继续俯冲。以前根本不知道黎鸠的嘴巴和翅膀那么厉害,我的脑门和头顶被它连啄带搧得火辣辣的疼。我当时抱着的树枝已比较细,身子和树枝不断在晃动,哪只手都不敢松开,根本无法反击,只能任凭黎鸠攻击。开始还那么想呢,我先忍一忍,等两只黎鸠折腾累了,我伺机来个出击。谁知新的令我更加震惊的场面又出现了,又有好几只黎鸠从附近飞了过来,也在那“起钩”、“打够”的叫声中,采用v型线路对我进行攻击,我的脑袋被啄搧的频率大大加快。此时,“胡不腊”依仗鸟多势众,胆子也大了,也不断向我脸部冲撞。对峙中,我的劣势越来越明显,最被动的是再也不敢睁眼,怕啄坏眼珠儿,任凭对方算计。当我的眼皮频频被搧到时,我突然紧张、恐惧起来。心想,如果黎鸠们用那又硬又尖的嘴巴啄我的眼部,我薄薄的眼皮怎能抵挡的住,伤了眼球可就了不得了。此时,鸟儿们尖厉的叫声淹没了一切,让我感到天昏地暗起来,越来越胆战心惊。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使本来就轻轻晃动的树杈摇摆得更厉害了。再加上似火骄阳的当头暴晒,满脑袋汗珠往下流。我实在撑不住了,只好决定撤退,往下一溜就将头部重新掩蔽在“树膛中”,黎鸠们立刻停止了攻击,叫声也明显变小了。
我回到地面之后,惊魂稍定的我,扬起头向四周又扫视了一圈,看到几只黎鸠站在周围高高的树枝上仍在警惕的盯着我,似乎是提防着我卷土重来。我被那阵势彻底吓怵了,不敢再想入非非,蔫蔫的回家了。一场掏鸟护鸟的战斗,就以我脑门红肿、狼狈逃离,小鸟有惊无险、安然无恙的结局而告终。
过一天,我特地又去了那地块看了看。四周依然一片宁静,只是鸟巢里的小鸟都不见了,想必是已都出飞了。我有些失落的在那地块里转悠一番,还真见到两只体型较小的“胡不腊”在树杈上悠然跳跃,我想一定是我没掏到的小鸟。
对那次掏鸟“奇遇”,好长时间我都是保密的,对谁都不说。一是怕小伙伴“解恨”,谁让你想吃独食呢!二是怕人笑话,一个大活人竟然让几只黎鸠打败,丢人。从那时起,我信了“黎鸠是‘胡不腊’舅舅”的说法。否则,黎鸠不会那么拼命相护。后来,我才认识到,黎鸠不仅勤奋,还是一种具有正义感,敢于担当的鸟。当然不是每只黎鸠都能这样。联想起来,其他动物“通人性”的事例也不少啊。狗儿忠诚、护主救主早已不是新鲜事,我还看过公猪痴情殉主,蟒蛇帮主人看护小孩、逮小偷的报道。最近,我又听说,京西潭拓寺还有埋着改恶从善、至忠殉主的老虎墓塔。这些说明,动物也有动物的境界,动物也有动物的情操,它们都是地球大家庭的成员。人类应该将动物看成朋友,与它们和谐相处,相互融合。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是环境美,生态美的最突出象征。建设美丽中国、美丽家园尤其要注意善待鸟类、保护鸟类,给鸟类创造良好的生存环境,让处处展现鸟语花香的美景。在我们国家已经把建设生态文明社会放在重要位置上大好形势下,我相信我的家乡已经多年见不到的黎鸠、“胡不腊”很快就会重现。
我多年来一直感激黎鸠当年给我的教育和警示,自那次饱尝其啄搧之后,我再也没干过掏鸟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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