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流泪--发生在诉前调解室里的故事
河南籍民工刘立军是个30出头的棒小伙。这一年9月初,他与本村老乡来到门头沟区棚改龙门工地干木工活儿,本想利用农闲时节挣点钱回家过年,不想一起工伤事故打破了他的美梦。
一天傍晚时分,工程承揽方河北沧州某建筑公司为了赶在上冻前实现楼房封顶,要求全体民工加班加点。虽然光线不太好,但“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出门干活不就为了挣钱吗?有些感冒的刘立军没敢说什么,继续手持电锯在几十米高的楼顶上忙碌着。突然脚底一滑,一个趔趄,身体失去了平衡,飞转的电锯无情的滑向了自己的右膝,顷刻间鲜血染红了裤腿。刘立军痛苦的大声喊叫,很快被老乡七手八脚的抬到楼下,抓弄了一辆运料车送往医院。
在北京武警医院,刘立军被诊为肌腱断裂、右膝开放伤,需采取缝合术,住院治疗。但一周后,因工程承揽方不交后续治疗费,刘立军连换药的钱都没有了,只能硬着头皮出院。无奈之下,找到门头沟法院讨公道。
就这样,一场因工伤引发的人身损害赔偿纠纷的调解在门头沟司法局派驻法院的诉前调解室内紧张的开展……
“俺是干活受的伤,要求继续治疗,公司不管不行,否则俺跟张经理玩命。”刘立军在其从老家来护理他养伤的爱人搀扶下,忿忿不平地说。
“伤也给你治了,钱也给你花了,10000元不算少,你又查艾滋病,又查肝功,把治疗费都花在各项检查上,否则治外伤根本花不完。”张经理立即反驳道。
“缝合手术的各项检查是医院安排的,俺从没提出过,现在治伤的钱不够,公司必须管到底……”刘立军边哭边说,媳妇也跟着流泪。
“交押金时就声明10000元包干,节约归己,你现在不认账,还想再要钱,没门!”张经理狠狠地说道。“况且,你自己干活不小心,自己伤自己,就应当自认倒霉,休要谈什么工伤……”
看到申请人小刘与被申请人张经理争执不下,调解员老荣立刻挥手制止,并根据已经掌握的案情原委指出:“小刘干活负伤,是不争的事实,不论他伤还是自伤均属工伤,法律没有规定干活不小心自己伤了自己就不属于工伤,除非故意。因此,这不是你们双方当事人争议的焦点。”老荣看了一眼小刘说道:“你已经出院,到底需要继续治伤还是出院养伤?”“大夫说再换几次药,伤口别感染,应当是养伤吧?”小刘擦了把眼泪,立刻回答。“而且俺想回老家养伤,那样可以省下租房的钱,也便于家里人照顾,只需公司再给我10000元,包括继续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营养费等,是一次性的,以后伤情好坏自己承担,与建筑公司无关。”说到这小刘蜡黄的脸上又布满了泪水。
“甭想。”张经理一听就火了“别想用养伤吓唬人,公司一分钱也不给!公司已经花钱给你治伤了,做到仁至义尽了,你还没完没了,赖上公司了。”
调解员老荣瞧了一眼张经理,又看了一眼小刘,这二人也共同看着他,都有一种期盼的眼神,好像都在说:“请荣法官定夺吧!”一时间调解室的气氛仿佛凝固了,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气氛紧张得让人难受。
“双方态度都冷静点,不要把话说绝了。”调解员老荣打破了短暂而又让人不悦的沉默。“能在一起共事,本身就是缘分,现在问题出了,应当理智的协商解决,你们选择诉前调解,我们不收任何费用,愿意帮你们解决问题,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化解纠纷,不伤和气。否则进入诉讼程序,你们就得费时、费钱、费力,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诉累折腾人,到时候还不是这点事吗?”老荣停顿了一下又说:“这里是讲理的地方,你们应该珍惜这次机会,别干蠢事。”
小刘和张经理四目圆睁,惊愕的看着老荣,又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调解员老荣的这一语双关的话语,似乎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还是那句话,你们来到调解室,就应当相信我们会公平公正,合理合法的处理好你们的纠纷。”老荣紧盯着双方当事人的眼神,又强调了一句。
“相信,相信,当然相信。”小刘和张经理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看到双方当事人态度有所缓和,老荣在调解室其他同事的配合下,分别采取当面交流与背靠背谈话相结合的方式做起了申请人小刘和被申请人张经理的工作······
几个回合后双方又坐在调解室的办公桌前。
“小刘,回老家养伤是你的权利,如今伤口缝合,需换药养护,干不了活,让公司再承担些药费、误工费、营养费合情合理,但要商量着来,不能一口价没商量,没伤着骨头是万幸,相信你会好起来的。”老荣入情入理的话,让双眼满含泪水的小刘陷入了沉思。
“张经理,公司用工要有人情味,外地农民兄弟不容易,抛家舍业外出打工,起早贪黑挣的是血汗钱,你公司用工不订劳动合同,不上医疗保险和工伤保险,已经违反法律法规。如今小刘工伤了,再不妥善处理好,恐怕要新帐老账一起算了,到那时候,你公司可吃不了兜着走了。”老荣毫不客气地说:“搞不好还要接受行政执法部门的处罚。”
“那……那……”张经理心里发毛了。“这可咋办?要不就……就给点钱……多了没有,最多三千,一次性了断。”张经理一改蛮横态度,心理防线溃败了,战战兢兢的回答着老荣的问话。
“你不觉得少点吗?一个建筑公司经理对待人身损害赔偿竟如此冷漠,抠抠索索,说得过去吗?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刘伤了膝盖,是最不容易恢复的部位,肌腱断裂起码要卧床休息两三个月,光误工费就是多少?公司算算帐,要是工伤鉴定够上等级,又应赔偿多少钱?公司再算算账,工伤问题再处理不好,失去人心,引起干活的民工不满,造成干活出工不出力,公司损失又有多少?”老荣严肃的质问和入木三分的分析使张经理不敢正视这位曾经有着丰富审案阅历的荣法官的眼睛。
“张经理,你总不能让农民兄弟前天流汗,昨天流血,今天和明天再流泪吧?”老荣字字千钧的话语,重重敲在张经理的心上。
“您快别说了,是我不对,荣法官您说多少钱合适,我听您的。”张经理彻底折服了,羞愧的低下头,断断续续地说:“我代表建筑公司向小刘表示歉意。”
“我们认为8000元一次性解决比较稳妥,治疗费,误工费和护理费等都包括在内,比较公平合理,于情于理于法都说得过去。”老荣见时机成熟,提出了调解意见,又看了一眼充满期待的小刘,小刘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着吧,我现在就在调解协议书上签字,并马上给公司打电话,让财务把8000元送过来,尽快让小刘回家养伤。”张经理赶快表了态,怒气与愧疚交织的面色被不好意思的表情所代替。
“我向小刘表示歉意,向荣法官和各位调解员表示感谢。”张经理定了定神又接着说:“今天我受到了一次法理教育,懂得了如何正确的与农民工打交道,当头儿的必须依法办事,有人情味,小刘若不记仇的话,伤好后还可以到我公司干活,我接着。”
讲到此,只见张经理长舒了一口气,头也抬起来了,腰板好像也直了许多。
顿时,门头沟法院诉前调解室内的空气仿佛舒畅了许多,再看刘立军,脸颊上的泪水干了,与媳妇手挽手,共同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退休后是全身心放松、颐养天年?还是发挥余热、退而不休,再干点儿什么?笔者毅然选择了后者。2010年底,笔者从门头沟区物资局退下来仅半年,凭借曾经十年陪审员的资历及企业法律顾问资质,又被区司法局聘用,赴区法院诉前调解室干了五年调解员工作,这五年里,笔者与办公室的同志配合,成功参与了许多案件的调解工作,为当事人化解矛盾、消除隔阂,为我区平安稳定、构建和谐做出了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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